第七章 自在與恐懼

  寒風由山上吹下來,挾帶著飛沙走石,似乎有意的向我們顫抖的身子打上來。壹些聰明的老動物頂著風,低著頭站著,以免身上的毛吹翻過來而降低體溫。我們經過康都公園的轉角,走上馬裏拉卡路。忽然壹陣比前幾陣還要強的風吹來,吹進我的壹個同伴的袍子裏,只聽得壹聲恐懼的吼聲,他像只風筝壹樣被吹上了半天空。我們嚇呆了,張著嘴,仰望天空,不知如何是好?他好像要飛到拉薩市區去了,他的雙臂張開,袍子如巨浪般拍打,使他的身體看起來大了許多。然後風停了壹陣,他就像塊石頭壹樣掉進了樂河,我們發瘋壹般的沖到現場,怕他就此淹死!還好我們趕到岸邊時,看見他||尤奇||站在及膝深的水裏。強風又起,把尤奇吹得團團轉,差點把他吹脫我們伸出去抓他的手。奇妙的是,除了膝蓋以下,他幾乎全身是幹的,我們趕快走開,把袍子緊緊抓住,以免也被吹到半空中去。

  我們沿著馬裏拉卡路走著,這樣走毫不費力,因爲風吹著我們走,我們只需挺直身體就成了!在蕭村,我們看到壹群上流社會的女仕正在找掩蔽的地方。我最喜歡猜皮制面具後面女仕的年齡,較老的婦人都喜歡戴畫著年輕面孔的面具。西藏的環境是殘酷不留情的,呼呼大風從山上連續吹下來石頭和灰沙,男男女女因而需要戴皮制面具以防暴風侵襲。這些面具,眼睛部位及鼻孔處有裂縫,而且繪上了名式名樣的臉,顯示出戴面具的人對他自己期望的觀點。

  ﹁我們到街上的店家去!﹂提蒙在狂風中大叫,以使我們能聽見。﹁別浪費時間了!﹂尤奇大吼:﹁像這樣刮大風的時候,他們都收攤不做生意了,否則他們的東西全都會被吹走的!﹂我們急急的被風吹著走,比平常步伐快壹倍有余。在過剛玉橋的時候,我們因爲風實在太大,必須壹個人抓住另壹個人。回頭看布達拉宮和鐵山,全被郁郁黑雲蓋住了,這種雲內含無數由喜馬拉雅山帶下來的灰沙和石頭。看到這種情形,我們趕快趕路,如果落後,就要被黑雲蓋頂了。在大昭寺內圈多靈之家前面,壹陣巨風襲來,沙石打著我們沒遮護的頭和臉,提蒙自然反應舉起手護住他的眼睛,不料,風把他的袍子向上吹起,蓋過他的頭,讓他在拉薩大寺前成了壹只剝皮香蕉亮相。

  石頭樹枝由街道上隨風吹過來,打青了我們的腳,有時甚至叫我們挂彩。天越來越黑了,就好像夜晚來臨似的。我們用力推促著提蒙,他正在與纏繞在他頭上不停拍打的袍子奮鬥。幾個人終于蹒跚地走進了聖殿的庇護之處。在裏面安全了,甯靜漸漸使人鎮定下來。這裏壹千三百多年來,壹直是虔誠崇拜神明之所,連建築的材料都流露出神聖的意味。石板經過壹代又壹代朝聖香客走過的磨擦,形成了壹道道的凹痕。這裏的空氣好像活生生的似的,久遠以來燃燒了無數炷香,好像給予這個所在壹種屬于它自己的知覺生命。

  在永久的煙霧蒙蒙中,隱約看見被熏黑的柱子和梁。黃金的閃光,映著油燈和蠟燭的光,似乎都無法消除這裏陰幽的氣氛。跳動的火光,使佛像的影子在廟壁上跳著奇異的舞蹈。虔誠朝聖香客長串的隊伍,陸續經過油燈前,帶動火光跳動,好像天神在玩弄著光與影的遊戲似的。

  壹大堆寶石射出各種顔色的點點閃光,有鑽石,黃寶石、綠寶石、紅寶石還有翡翠,散發光芒,形成了各式圖樣,好像看萬花筒似的。寶石外罩鐵網,網眼細小,手無法伸過去,以保護這些寶石和黃金不被貪心的人偷走。在鐵網後面,寶石光彩之中,這邊那邊都有壹雙雙紅眼睛在閃亮,這些是廟裏守衛的貓,機警的在守護,它們不會接受貪汙、賄賂,也不懼怕人或其他野獸,時時安靜的用紫色的腳掌走來走去,但是壹旦他們發怒了,那些軟綿綿的腳掌裏就會伸出如刀鋒般利的爪子。它們絕頂聰明,只要看人就知道他們的企圖,只要有人向它們守衛的寶石走近壹步,它們就會變成惡魔壹樣凶猛。通常是壹對貓壹起行動,壹只閃電般跳上可能是賊的人的喉部,另壹只跳上他的右臂抓住不放,除非是管事的和尚很快來到,否則他們甯死也不放松所抓之物。對我和其他的愛貓之士,它們會在地上打滾,發出撒嬌的叫聲,並且讓我們玩玩那些無價的寶石,只准玩,可不許拿走。它們全身漆黑,藍眼睛會反射出血紅色的光,它們就是外間人稱的﹁暹邏貓﹂,不過在寒冷的西藏,它們是全黑的,我聽說在熱帶,它們是全白的。

  我們四處閑逛,向金身佛像行禮。外面暴風怒吼,把所有沒有固定的東西吹走。對那些因急事必須外出,在狂風怒號的街上行走的旅人,不留心很可能會造成傷害。在廟裏,除了朝聖香客悉悉走路聲及嘎嘎轉動祈禱輪的聲音之外,便安靜無聲了。不過我們卻聽不見轉動祈禱輪的聲音,因爲日複壹日,夜複壹夜,祈禱輪嘎嘎聲不停地在我們四周響著,這種聲音已經變成我們生活的壹部分了,我們聽見它就像我們聽見自己的心跳及呼吸聲壹樣自然。

  不過另外還有壹種聲音:老貓湯姆低沈,急促的喵喵聲以及它用頭輕撞鐵網的聲音,企圖引起我注意,叫我別忘了他和我是老朋友。我用手指伸過網眼抓抓它的頭,它輕輕咬我的手指,表示打招呼,然後它用粗糙的舌頭熱絡的舔我,差點把我的皮都刮掉了!忽然廟下有點可疑的動靜,它像閃電壹樣跑去保護﹁它的﹂財産去了。

  ﹁我希望我們能去看看商店!﹂提蒙輕聲說。﹁傻瓜!﹂尤奇也輕聲說:﹁妳知道他們在暴風時不開店的!﹂﹁安靜點!孩子們!﹂壹個督察從暗處走出來吼,並且對著提蒙壹拳揮過去,使可憐的提蒙失去平衡,壹跤跌倒在地上。在附近的壹個僧人頗不以爲然的看著這壹幕,憤怒的轉著祈禱輪。那位身高七尺的高大督察,像壹座山壹樣站在我們面前,呲牙說:﹁如果妳們這些小鬼再出壹聲,我要把妳們撕碎了丟給外面的狗吃。好了!現在安靜!﹂再向我們咆哮壹陣,然後轉身消失在暗處。提蒙小心翼翼的站起來,甚至怕袍子擦出壹點聲響。我們脫掉鞋子,蹑手蹑腳溜到門外。外面風暴還是很厲害,上層是由山峰吹來的閃亮的白雪,下層則是從布達拉宮和察克波裏寺方向吹來的灰沙石頭的黑流。沿著朝聖大道,大量灰沙沖進了拉薩市,狂風怒號,飒飒作響,好像魔鬼也發了瘋?沒命的演奏瘋狂的交響樂。

  我們互相扶持拉手,繞著大昭寺往南爬行,希望在國會大廳後面找到沙彌的庇護所。洶湧的風潮時時都好像會把我們吹離地面,翻過圍牆,吹到晨光尼庵裏去。我們想到此,都不禁害怕的抖起來,趕快盡力向庇護所推進。到達目的地之後,我們向後壹靠,費了這麽大力氣,壹旦松懈下來,呼吸聲成了欷歔聲。﹁XXX!﹂提蒙說:﹁我希望我能向那個XXX督察下個咒!妳的老師辦得到,羅桑!也許妳該說服他去使那個XXX變成壹只豬!﹂他滿懷希望的補充道。我搖搖頭,回答道:﹁我想他不會肯,因爲明雅唐達普喇嘛從來不對人或其他動物動粗。不過,我想還是讓那個督察變成個別的東西好了,他實在太殘暴了!﹂

  暴風漸漸消退,吹過屋檐的風已不再尖聲響叫了,原先被風吹著到處飛的小石頭,掉落到路上,或者是敲打著屋頂,風沙也不像先前那樣透入我們的袍子裏了。西藏是個地高無遮的國家,風在山區後聚集,然後由各個通道激烈的向我們吹來,常使旅人飛起跌死在峽谷裏。狂風由喇嘛寺廟的回廊狂吼而過,把什麽都掃蕩的幹幹淨淨的,灰沙垃圾漫天飛舞。經過了山谷,吹到下面的平地。

  呼喊叫囂及混亂都過去了。最後壹片暴風雲迅速的吹離了天際,蒼天又呈現紫藍色似的清晰。太陽光灼照著我們,叫我們在黑暗的風暴之後,覺得眼花。門戶小心翼翼的打開了,人頭探出,這次災難總算過去。可憐的雷克斯太太,我們正站在離她家不遠處,她的前後窗都破了。在西藏,窗戶是用厚油紙敷成的,有時油紙某些地方變薄了,人可以向外看。在拉薩,玻璃確不多見。用産量豐富的柳樹枝和燈心草莖做成的紙比較便宜。我們向家||察克波裏寺||走去,壹面回顧,看看沿途有沒有什麽好玩的東西。

  ﹁羅桑!﹂提蒙說:﹁店家就要開店了,走吧!不會花太多時間的!﹂他壹面說,壹面右轉,快步走去。尤奇和我不情願的慢慢跟著。到了街巿,我們四下張望,這兒真是奇妙!聞得到茶香,有各式各樣從印度和中國來的燃香,還有珠寶,甚至還有從德國來的東西,不過它們太奇怪了,反而引不起我們的興趣。我們向前走,來到壹家賣甜點的店家,有棒棒糖,也有蓋著白糖和五顔六色糖霜的蛋糕。我們呆呆望著,心裏渴望著,但是我們這些窮沙彌沒有錢去買東西,好在看看不要花錢。

  尤奇推了我壹下,輕聲說:﹁羅桑!那邊那個大塊頭不是小時候看顧妳的老褚嗎?﹂我轉身向他指的方向看去,果然是老褚沒錯!老褚教了我不少東西,但是對我可真凶。我本能反應的向前走,向他笑著說:﹁老褚!我是::﹂他皺著眉頭向我咆哮:﹁滾開!小鬼!別煩我!我正要替主人辦事呢!妳可向我乞不到錢!﹂他轉身大步走開了。

  我覺得眼眶發熱,真怕在我朋友面前流淚丟人!不!我是不哭的!但是老褚不理我,假裝不認識我。老褚從我出生就開始教我了,我想到他曾經試著去教我騎那匹叫納慶的馬,也教我角力。現在他卻不承認認識我,輕蔑的拒絕我接近。我低下頭,不痛快的用腳在地上畫著。我的兩個同伴站在我身邊,不發壹聲,尴尬的站著,像我壹樣感到他們也被看輕了!忽然壹位年老有胡子的印度人,頭上包著頭巾,慢慢向我走過來,吸引了我的注意力。﹁年輕人!﹂他用他奇怪口音的藏語說:﹁我都看見了,但是不怪他,有些人把我們的童年忘掉了,我沒忘,來!跟我來!﹂他帶我們到剛才我們在看的那家店去,對店家說: ﹁讓這些年輕人挑他們愛吃的東西!﹂我們不好意思的每人拿了壹根棒棒糖,並且向這印度人鞠躬。﹁不!﹂他叫道:﹁壹根不夠,每個人再多拿壹樣吧!﹂我們照做了,他向笑眯眯的店家付錢。我熱切感激的對他說:﹁先生!願佛祖護佑您!並且希望您多福!﹂他和善的向我們笑笑,向我們點了壹個頭之後就走開做他的事了。

  我們漫步回家,慢慢品嘗我們的糖,希望愈慢吃完愈好。我們幾乎已經忘記甜食的滋味了,而這兩塊糖吃起來滋味特別好,因爲是別人好心給我們吃的。我們壹面走,我回想到第壹次是父親在布達拉宮的石階前不認我,現在是老褚。尤奇打破沈默說:﹁這世界真奇怪!羅桑!我們現在還小,他們不理、看不起我們,等我們都做了喇嘛之後,這些﹁黑頭﹂就要來求我們的祝福了!﹂在西藏,我們戲稱平民爲﹁黑頭﹂因爲他們頭上有頭發,我們這些和尚是剃光頭的。那晚參加誦經時,我非常專心,我決心要努力用功,盡快做喇嘛,然後當那些﹁黑頭們﹂請我幫忙時,我就不理他們。我太專心了反而引起督察注意,他認爲我極端可疑,覺得我這麽認真是不自然的情形!功課結束,我急忙回到寢室,因爲明天還要和明雅唐達普喇嘛忙壹整天呢!但是我有段時間睡不著,我翻來覆去想著過去的事,也想著將來我要遭遇的困難。

  早上起來,吃過早餐,我正准備到喇嘛宿舍去報到,剛離開房間,就被壹個衣著破爛的胖僧人抓住,﹁嘿!妳!﹂他說:﹁妳今早到廚房去工作,還要清洗石磨。﹂

  ﹁但是,﹂我回答:﹁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叫我去!﹂

  我准備擦身而過,他卻抓住我的手臂,扭得好痛,說:﹁不成!妳跟我來,誰叫妳都沒關系,我說妳今天要到廚房去工作!﹂我逃脫不開,只好勉強跟他去,沒選擇余地!

  在西藏,我們輪流做勞力的工作,做卑下的任務,﹁教導謙遜之道!﹂有個人這麽說。﹁避免這些孩子神氣過分!﹂另壹個這麽說。﹁消除階級意識!﹂第三個這麽說。孩子們||僧侶也壹樣||做任何指派的工作,以示訓練之意。當然,廟內有較低等的僧人,但是沙彌和壹切等階的僧侶都要輪流做低下而不愉快的工作,這是訓練的壹種。我們全都恨這種訓練,因爲那些該做這些事的低等人拿我們當奴隸看待,他們知道我們不可能去抱怨!發什麽牢騷?來這裏就是要受苦的!

  我們走下了石回廊,下了兩邊是木條,中間有橫杠的木梯,直來到我曾經在此嚴重燒傷腿部的大廚房。﹁去!﹂那位抓我的僧人說:﹁把石板上的木槽拿起來清洗幹淨!﹂我拿起壹個金屬的尖頭鏟子,爬到最大的壹個磨大麥的輪子上去,勤奮的把嵌在槽裏的碎渣挖出來,這塊石磨久不用了,現在無法磨麥子,反而會糟蹋糧食,我的任務就是要整修壹下表面,使它夠利夠淨。那個僧人站在旁邊,無聊的剔牙。

  ﹁嗨!﹂門口有個聲音大叫:﹁星期二.羅桑.倫巴,星期二.羅桑.倫巴在不在這裏?明雅唐達普喇嘛大師請他立刻去。﹂我自然立刻站起來,從石磨上跳下來,說:﹁我在這裏。﹂那個和尚用他的肥手用力打我的頭,把我打倒在地上。他大吼道:﹁我說過妳必須留在這裏做妳的工作!如果誰要找妳,叫他自己來!﹂他從後頸把我壹提,使我雙腳懸空,然後把我丟到石磨那邊,我的頭撞到了石角,金星直冒,眼前發黑,腦中空白壹片,我昏了過去。

  很奇怪的,我有種上升的感覺,平躺著水平方向的上升,然後站起來。某處沈鑼之聲似乎在敲打著生命的時刻,當當當敲著,最後壹聲使我覺得被閃電打著了,從那刻起,世界變得非常亮,是壹種金黃色的光照著,使我比平常看得更清楚,﹁喔!﹂我自己對自己說:﹁原來我整個靈魂離開軀體了。我的軀體看起來好奇怪!﹂

  我有不少次星光體出遊的經驗,我曾經到我們地球範圍以外的世界去過,也曾到地球各大城巿去過,但是現在是我第壹次經曆到靈魂跳出肉身之外去。我站在大石磨邊,看著我穿著破袍,躺在石頭上,那個邋邋遢遢的小身體,覺得頗爲厭惡。我向下看,隨便觀看壹下我的靈魂與軀體連接的藍白色的銀帶,正波動、振動著,時明時暗,又時亮時淡。然後我又仔細觀看我躺在石板上身體,驚訝的發現我的左太陽穴上,有壹條好深好長的傷口,從傷口裏滲出深紅色的血,血流到石槽裏,和還沒有挖出來的麥渣混合到壹起。

  忽然壹陣騷動引起我的注意,我轉身,看到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走進廚房,他面帶怒容,大步走到廚事僧的面前||就是對我不好的那位僧人||不發壹言壹語,令人難過窒息的靜默著,我的導師用尖厲的眼光,似乎閃電般擊中了這個廚事僧,使他歎了壹口氣,像只泄了氣的汽球,無力的癱坐到地上。我的導師不再多看他壹眼,轉身走到我停身之處,我四肢伸開,躺在石板上沈重的呼吸著。

  我各處張望了壹下,覺得能近距離離開肉身實在太奇妙了。用星光體出遊遠方算不了什麽,我壹直能做到這件事,但是由肉體完全脫出,反身看看自己塵世間的臭皮囊實在是壹種新而有意思的經曆。

  我暫且放下發生在我身上的事,而讓自己上升||上升穿過廚房的天花板,在我穿過石頭的天花板到上層房間的時候,不自覺的叫了壹聲:﹁哇!﹂這裏坐了壹群喇嘛,正在打坐,我頗感興趣的發現,在他們面前擺了壹個世界模型,圓球體上標明了大陸、土地、海、洋,而這個圓球以某個角度固定著,這個角度是依據地球在太空中傾斜的角度而定。我沒在這兒多做停留,因爲對我來說這裏太像進課堂了。我繼續向上升,經過了壹個天花板,穿過另壹個,再壹個,最後我來到﹁金墓﹂,我四周是黃金的牆壁,幾世紀以來,轉世的達賴喇嘛的墳墓在此。我站在這裏,以虔誠的心情沈思了壹段時間,然後又讓自己上升,上升,最後我看到金碧輝煌的布達拉宮在我下方,白色的牆似乎與山石混爲壹體了。

  我將視線稍向右轉,看到蕭村還有拉薩巿,背後襯著藍色山脈。在半空中,我可以看到我們美麗綿延不斷的疆土,雖然不能預測的怪異天氣,使我們生活困苦,但是對我來說,它是我的家。

  我注意到有壹陣強烈的拉扯牽引力量,而且發現自己被拉向地面,就像我拉回天空中飛翔的風筝壹樣,我下沈又下沈,經過布達拉宮,經過壹層壹層地板、天花板,最後到達目的地,再度站在廚房裏我的身體旁邊。

  明雅唐達普喇嘛正在清洗我的左太陽穴,把碎片取出來。﹁老天!﹂我很吃驚的對自己說:﹁我的頭這麽硬,竟然把石頭都敲碎了嗎?﹂然後我看到我有塊小骨頭碎了,而從我頭部傷口取出的是麥渣||垃圾||碎石以及磨麥的殘余物。我帶興趣的看著,而且我覺得滿有意思的||在我的身邊站著看,壹點不覺得痛,也沒有不舒服,人非常平靜。

  最後明雅唐達普喇嘛工作完畢,他放了壹塊草藥膠布在我的頭上,用絲線綁好,然後招呼站在旁邊拿著擔架的兩個僧人,小心的把我擡起來。

  那兩個人||與我同等級的僧人||輕輕的把我擡起來,放在擔架上,在明雅唐達普喇嘛壹起隨行之下,我被擡走了。

  我四下吃驚的張望,日光已殘,難道已經過了這麽久,天已快黑了?在我還沒有找到答案以前,發現自己黃藍色的精神之光也漸漸轉弱,我覺得迫切的需要休息||睡吧!不要爲任何事操心了!

  有壹段時間我沒有知覺,然後我感到頭部劇痛,我看到紅、藍、綠、黃顔色,在跟前亂閃,痛得太厲害,使我覺得我都要發瘋了。壹只冰涼的手放在我身上,壹個溫柔的聲音說:﹁羅桑!沒事了!沒事了!休息吧!睡吧!﹂世界似乎變成壹個黑色的絨毛枕頭,像鵝毛壹樣柔軟,我舒適的、平靜的沈睡在上面,枕頭似乎把我包了起來,我再度失去知覺,而我的靈魂得以再次在太空中飛翔,我受傷的肉身卻在地球上休息著。

  大概好幾個小時以後我又醒來,發現我的導師坐在我身旁,雙手握著我的手,我擡了壹下眼皮,外面夜幕低垂,我虛脫的牽動嘴角笑了壹下,老師也回我壹個微笑,然後他松開了手,從小桌上拿起壹杯聞起來甜甜的藥酒,他輕輕的拿到我唇邊,並且說:﹁把這個喝了,對妳有好處的!﹂我喝了,覺得精神充沛了,因而想坐起來,但是這種嘗試太費力,我覺得好像有壹把大鎚子再度打到我的頭,眼冒金星,星光點點,我很快的就停止了努力。

  夜色已深,底下傳來海螺嗚嗚的啞聲,我知道誦經儀式要開始了,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說:﹁我必須去半小時,羅桑!因爲至尊要見我,但是妳的朋友提蒙和尤奇,在我不在的時候會來陪妳,如果有事,他們會叫我!﹂他握了握我的手,站起身來,走出房間。

  兩個熟面孔出現了,半驚恐,但是非常興奮的表情,他們跪坐在我旁邊,提蒙說:﹁喔!羅桑!那個廚事僧,爲了這件事被好好的責罵了壹頓!﹂

  ﹁是啊!﹂另壹個說:﹁他因不必要的殘暴被趕出喇嘛寺院了,現在就要他走!﹂他們興奮的妳言我語,然後提蒙又說:﹁我還以爲妳死了呢?羅桑!妳好像被殺的犁牛壹樣,流了好多血!﹂我看著他們,不得不微笑著,他們的聲音顯示出他們在喇嘛寺院裏單調的日子過久了,任何意外的事都會叫他們感到高興,我不會因爲他們興奮而怨恨他們,因爲換了我,如果我不是受害人,我也會興奮的!我向他們笑著,但是在那時覺得非常疲倦,我閉上雙眼,打算休息壹下眼睛,可是我又再度人事不知了。

  幾天來,也許是七、八天吧!我躺在床上,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充當我的護土,如果不是他,我就活不成了,因爲喇嘛寺院的生活可不那麽簡單容易,真的是適者才能生存。喇嘛大師是個仁慈的人,是個有愛心的人,但是就算他不是吧!也還是有極大的理由要讓我活下去。就像我以前說過的,我此生有特殊的任務,我想我以壹個孩子,需要承受這麽多困苦折磨,是爲了使我更堅強,因爲所有我聽到的預言||我可聽到過不少||都預測我會有痛苦悲慘的壹生。

  不過這次事情倒不全是痛苦,等我的情況好壹點之後,我有了更多的機會和我的導師談話。我們談了許多事情,有普通壹般的事情,也有非比尋常的事情,我們討論了很多玄學的問題。我記得有壹次我說:﹁敬愛的喇嘛!當圖書管理員壹定不錯!可以獲得全世界的知識,如果不是預言我將來要受苦的話,我壹定去當圖書管理員。﹂我的導師向我笑著說:﹁中國人有句話:﹃百聞不如壹見﹄,羅桑!我也認爲讀再多書,看再多圖片,也抵不上實際的經驗與知識。﹂我看看他是否真心這麽說,然後我想到那個日本和尚||健次竹內,他七十年來讀書,卻無法實行或吸收他所讀的知識。

  我的導師洞悉我的思想,他說:﹁是的!那個老人心理不平衡,他讀了很多,卻不吸收任何東西。他想像他自己是偉人,是精神高超的人,可是他卻是個可憐的老家夥,只欺騙了他自己而已。﹂喇嘛大師悲傷的歎了壹口氣,又說:﹁他在精神上是破産了,以爲他自己什麽都知道,其實他什麽都不知道。不分青紅皂白,不如選擇去讀所有能接觸到的書籍是非常危險的。這個人追隨所有偉大的宗教教義,卻完全不懂教義的精神所在,反而誤認自己爲具有最偉大精神領域的人。﹂

  ﹁敬愛的喇嘛!﹂我說:﹁如果書籍有這麽大的害處,爲什麽要有書呢?﹂我的導師有點茫然的看著我壹陣子︵﹁哈!﹂我想:﹁他這回不知道答案了!﹂︶,然後他又笑了,說:﹁親愛的羅桑!這個答案很明顯,妳可以壹而再,再而三的讀書,但是千萬別讓任何壹本書超越了妳本身辨別與洞悉事理的能力。書是教人的,指引人的,或者是娛樂人的,而不是主宰壹個人,或令人毫無理由的盲目跟隨。沒有壹個人應當被壹本書或者壹個人的話所完全左右。﹂我向後壹靠,壹面點頭,不錯!有道理!但是,何必要有書呢?

  ﹁羅桑!書嗎?﹂我的導師回答我的疑問說:﹁當然要有書啦!世界上的圖書館裏包含了幾乎全世界的知識,除了白癡,沒人會說人類被書籍控制了。書是用來指引人類的,給他們參考用的。誠然誤用書籍有害,使壹個人覺得他比真正的他要偉大,因此走上了人生的岔路,而他卻沒有知識與智慧支撐到底。﹂

  ﹁那麽,敬愛的喇嘛!﹂我又問:﹁書的用處是什麽?﹂

  我的導師嚴厲的看著我說:﹁妳不可能走遍世界各地去,跟隨所有偉大的老師學習,而這些印刷的文字||書||卻能帶給妳教誨。妳不必相信所有妳讀到的東西,也不必遵循所有偉大的作家叫妳做的事,妳應該用妳自己的判斷力,應用他們智慧之語,做爲妳自己智慧思想的指標。我告訴妳,壹個人在沒准備好學習壹件事的時候,隨便拿起書來讀會非常嚴重地傷害他的,就譬如:沒准備好,就閱讀有關書籍,而妄想提升自己精神境界是非常有害的壹樣。讀者可能是壹個低精神造化的人!在這種情形下,學習不適合他的事情,反會阻礙,而不能幫助他的精神進展。我知道很多這樣的情況,我們的日本友人就是這樣。﹂

  我的導師搖鈴請人送茶來,這是我們每次討論時的必需品。等仆從僧端來茶之後,我們再繼續討論。我的導師說:﹁羅桑!妳此生不比尋常,爲了這個原因,我們必須強迫妳加速精神能力進展,妳的心電感應能力正在我們幫助之下增加。我告訴妳,幾個月後妳就要在心電感應與眼通的幫助之下,去讀幾本世界上最偉大的文學傑作||雖然妳對寫這些書的文字壹無所知。﹂我驚訝的目瞪口呆,我怎麽能去讀我不知道的文字呢?這實在叫我困惑,但是很快的,我接收到了答案:﹁當妳心電感應與眼通能力稍微敏銳壹點之後,妳就能從剛讀完這本書,或者是接觸讀到這本書的人那裏接受到全部的思想內容。這是較不爲人知的心電感應用途之壹,不過這種方法必須配合眼通才行。世界其他各地的人不壹定能到公共圖書館或者國家閱覽中心去,他們可能只是過門而不准入內,除非他們真的想追尋知識,否則就被關在門外。妳卻無此限制,妳能以星光體出遊,並且去學習,這能在妳有生之年幫助妳,直到妳去世爲止。﹂

  他告訴我秘術的用途。誤用玄力,用玄力主宰他人將會受到嚴厲懲罰。玄秘法力、形而上的力量以及超覺只能用在善的用途上,只能當做服務他人的工具,貢獻于增加世界的知識。﹁但是,敬愛的喇嘛!﹂我很急的說:﹁在人們過度興奮或者爲了好玩而靈魂出竅的時候,或者是靈魂忽然摔出體外而害怕的要命的時候,難道不能幫助他們、警告他們嗎?﹂

  我的導師悲哀的微笑回答道:﹁不錯!羅桑!有很多人讀了些書,沒有適當的老師指導,就做壹些實驗。很多人喝藥水,重複實驗或者沈迷在對精神沒好處的事情裏,有壹天他們的靈魂出竅了,然後他們就恐慌起來。妳只能做壹件事,那就是妳這壹生要不停的警告那些探尋玄秘之事的人:玄秘之事最忌的就是恐懼。恐懼壹生,邪念邪境就會跟著來,甚至會控制、占據這個人。妳,羅桑!要壹再重複:除了恐懼本身之外,別無恐懼之事!消除了恐懼,妳就加強了人性,使人性更真純。恐懼造成了戰爭,帶來了世界的紛爭,使人類互相殘殺。恐懼!只有恐懼,才是敵人,如果我們完全抛棄恐懼,那時候||相信我||就沒有什麽好害怕的了!﹂

  恐懼,我們談論的恐懼是怎麽樣的?我擡眼望望我的導師,我想他大概看到了我眼中流露出的疑問,或者他用心電感應的方法得知了我的思想,不管他用的是那壹種方法,他忽然說:﹁妳正在想恐懼是怎麽壹回事對不對?妳還年輕又天真::﹂我心裏想:﹁可不像他想的那麽天真!﹂喇嘛大師笑了,他大概很欣賞我的幽默||雖然我沒說出壹個字來!||然後他接著說:﹁恐懼是壹件很真實的事情,而且我可以例舉許多證明。妳聽說過有人耽溺于幽靈的事情吧!他們上了這種毒瘾了!他們能看見怪異的東西,譬如有些人說看到綠象身上有粉紅色的條紋,或是更古怪的東西。我告訴妳,羅桑!他們看到的東西||所謂的幻想的事情||是真實的東西。﹂我還是不明白恐懼這件事。當然我懂得生理上的恐懼,我想起我坐在察克波裏寺外,壹動也不准動,這才能通過入門的耐力測驗,由最卑微的小沙彌做起。我轉頭問我導師說:﹁敬愛的喇嘛!恐懼到底是什麽?和人閑談的時候,我聽到有關幽靈的事,但是我自己星光體出遊的時候,從來沒碰到過什麽事值得我害怕的。恐懼到底是什麽?﹂

  我的導師坐在那兒靜默了壹會兒,然後好像終于下了決定似的,很快的站起來,說:﹁來!﹂我也站起來,我們壹起沿著石廊走,先右轉,後左轉,又右轉,繼續走了壹會兒,最後我們走進了壹個沒有燈光的房間,我們好像踏入黑暗的水池裏壹樣。我的導師率先進去,燃了壹個在門旁的油燈,然後揮手示意我躺下,他說:﹁妳已經夠大了,可以曆練壹下幽靈的存在了,我會在此幫助妳看到這些靈魂,並且確保妳不遭到傷害,除非我們准備恰當,受到保護,否則不應該遭逢這些靈魂。我會把燈熄掉,妳安靜的躺著,並且讓妳脫離肉身,隨意飄浮,不要預定去所,也不要有所欲爲,只是像微風壹樣任意飄泊。﹂他如此說完之後,就把燈吹熄了。那個地方,門已緊閉,所以壹點光也沒有,我甚至察覺不出他的呼吸聲,只是感到他就在附近,這使我覺得溫暖而安慰。

  對我而言,星光體出遊並非新的嘗試,我生來即有此能力,而且永遠記得每壹件事。現在,躺在地上,頭放在我卷起來的部分僧袍上,我雙手合掌,雙腿並排,開始進行離開肉身的過程。對知道過程的人而言,這種事情實在是太簡單了,很快的我感到壹陣溫和的痙攣,這正表示我的靈體與軀體分開了,痙攣時我看見了壹道光,我似乎在銀帶的尾端飄浮在半空中。我的下方完全黑暗,正是我剛才離開的那個黑暗房間,壹點光也沒有。我四周環顧,這次出遊跟我以前的出遊並沒有什麽不同。我想飛過鐵山,壹想到這念頭,我就不再在那個房間,而在山頭飛翔,離地約兩、三百尺處盤旋。忽然之間,我沒有布達拉宮的意識,也沒有鐵山,更不知西藏或者拉薩山谷,我變得非常憂慮,因爲我的銀帶抖動的非常厲害,我驚駭的看到我銀帶發的銀藍色的光變成了壹種惡心的黃綠色。

  毫無防備之下,壹陣猛烈的扭曲,牽引感覺襲來,好像有發瘋的妖魔正想把我卷入它的控制之下,我本能反應的向下壹看,差點叫我暈了過去。

  在我四周,或者講明確壹點,在我下方,有壹群古怪、可怕的東西,正像那些醉鬼看到的壹樣,是我這壹生中看到的最可怕的東西,它們向我逼近。其中壹個看起來像個巨大的黑蛞蝓,卻有壹張醜人臉,但是面上的顔色又不是人所有的,臉是紅的,鼻子和耳朵是綠的,眼睛在眼窩裏轉動。還有其他的東西,壹個比壹個可怕,壹個比壹個惡心,我看到的這些東西,實在無法用文字來形容,但是它們全都像有著人類殘暴的特性。它們接近了,並且開始拽||想把我從銀帶上拉扯下來。其他的沈下去拔我的銀帶,希望把它扯斷。我看著直打抖,然後我想:﹁恐懼!原來這就是恐懼!哼!這些東西傷害不到我,我對它們的顯現具有免疫力,我對它們的攻擊也不怕!﹂我這麽壹想,這些東西就全消失了,我那輕盈的銀帶,連接著我和我的肉身,變亮而恢複了原有的色彩。我覺得很興奮,很自在,而且我知道經過了這個考驗之後,我在星光體出遊的時候不會再害怕什麽東西了!這次事件總結教我壹件事:我們害怕的事情,除非我們自己害怕才能傷害到我們,否則是不會傷害到我們的。

  忽然我注意到我的銀帶上傳來牽引的力量,我毫不猶豫、壹點不激動,不害怕的向下看去,我看到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,點燃了小小閃動的油燈,我的肉身也將我的靈體拉回去。我慢慢的沈下察克波裏寺的寺頂,水平飄著下降,然後很輕柔的讓靈體與肉身合而爲壹,這個現在成爲﹁我﹂的軀體,慢慢的扭動壹下,就坐起來。我的導師慈愛的看著我,面帶笑容,﹁做得好!羅桑!﹂他說:﹁告訴妳壹個秘密,妳這第壹次的表現比我的要做得好!我真以妳爲榮!﹂我還是不太明白恐懼這回事,所以我說:﹁敬愛的喇嘛!到底真的有什麽可害怕的呢?﹂我的導師面色嚴肅||甚至有點深沈||他說:﹁妳這壹向過著不錯的生活,羅桑!沒什麽好害怕的,所以妳不怕。但是有些人,他們犯過罪,或者對別人做過錯事,所以在他們單獨的時候,他們的良心痛苦的折磨著他們。這些低靈依恐懼而生,靠這些被真心折磨的人的養分而活。人會制造出邪惡的思想幻象,也許將來妳會去壹些已有無數年代的古老教堂或寺廟,由建築物的牆︵就如同我們的大昭寺︶,妳能感覺出在那個地方曾經發生過的善事,但是如果妳能立刻走到壹個老監獄,那裏有很多受苦之事,還有許多死刑發生,那麽妳就會有壹種完全相反的感覺。由這裏我們可以知道,住在建築裏的居民可以制造思想幻象,反映在建築的牆上。所以好的建築有好的思想幻象,發散出好的氣氛,邪惡之地就有邪惡的思想在其中,很明白的,邪惡的思想是由邪惡的建築裏出來的。這些思想及其幻象能被在星光體出遊中有眼通的人看見或接觸到。﹂

  我的導師想了壹段時間,然後說:﹁有幾個例子,我想妳是知道的,當僧侶或者其他的人想像他們比真正的他們要偉大的時候,他們制造了思想幻象。假以時日,這些思想幻象遮掩了他們整個的外觀。我現在想起壹個例子,壹個老緬甸和尚,我必須指出他是個頗爲無知的人,是個精神境界不高的和尚,沒有慧根,但是因爲他是我們的兄弟,屬同壹階級,我們必須順著他。這個和尚自己單獨的生活,就像我們多數人壹樣,但是他不把他的時間用在打坐及其他好的作爲上,而想像他自己是緬甸的壹位要人,他幻想他不是個在啓示道路上沒有進展的卑微和尚,在他的孤單小室之中,他幻想他是個偉大的王公,有廣大的封地與財富。起初這是無害的,如果沒有壞的轉變,這是無害的。當然沒有人會因爲有壹些無聊的幻想或者欲望而受責備,但是他既無智慧也無知識去努力于手邊的精神發展,這個人整年只要他單獨的時候,就搖身壹變,成爲偉大的王公。這使他的外觀變色,影響了他的態度。經過壹段時間之後,這位卑賤的和尚消失了,驕傲自大的王公取而代之。最後這個可憐不幸的人,真的相信他是緬甸的王公貴人。有壹天他對壹位方丈說話,態度就像這位方丈是他王公封地上的佃農壹樣。這位方丈可不像我們壹些方丈平和,這個可憐的變成王公的和尚受不起打擊,心理産生不平衡,而使他進入心理不穩定的階段。但是妳,羅桑!不必擔心這類的事,妳很穩定、平衡,而無恐懼。記住這些警告的話:恐懼侵蝕靈魂,虛榮及不必要的幻想會使人走上錯路,幾年之後,幻想成爲真實,而真實退隱,會幾生都遭蒙昧,顯現不出來的。不要離開追求真理的道路,不要讓不可收拾的欲望和幻想把妳的外觀變色、破壞。此世虛幻,但是對我們而言,我們能面對這種知識,當我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,虛幻也會成爲真實。﹂

  我想著這些,我的確聽過那個心理變成王公的和尚,我是在喇嘛圖書館裏看到某本書裏寫的。﹁敬愛的導師!﹂我說:﹁玄力的用處是什麽?﹂喇嘛大師合起雙手,直看我說:﹁玄力的用處?嗯!那很簡單,羅桑!我們有幫助那些值得去幫助的人的權利。我們不能去幫助那些不想要我們幫助的人,或是那些沒准備好接受幫助的人。我們不用玄力或法力于個人所得或者聘請或者獎賞上。玄力的目的在于加快壹個人向上的發展,加速他的進化,並且去幫助整個世界,不只是人類的世界,也是大自然、動物,所有東西的世界。﹂

  我們再度被廟殿誦經儀式快開始的訊號打斷談話。神明們接受贊拜之時,我們再繼續談論下去,實在不太尊敬,所以我們結束了談話,在快燃盡的油燈跳動火光之下靜靜的坐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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